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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定稿]范景中《纸尾草》

[定稿]范景中《纸尾草》

纸尾草

范景中

王逸少云:中年伤于哀乐,正赖丝竹陶写。丝竹不可时得,则披览诸书,以耗壮心,遣馀年而已。此《纸尾草》即读书随记,并多写于屏居山茨时,曾散于丛编杂志间。今承高士明先生惠爱,予以重刊,谨至谢忱。

跋新印一事一图本观世音菩萨普门品

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系法华经二十八品之第二十五品,为观音菩萨说普门圆通之德、示现三十三身普使一切众生圆通于佛道者,故名之。一事一图本,宋即有之,至元乃成定式:刻灵验图四十帧,卷首有说法相扉绘,卷尾有护法神韦驮像。其中大都致和街内清平桥经坊陆家镌刻者尤嘉。洎明广布者益多,洪武二十八年南京沙福智本,实源出于宋,卷末有刻经牌记七行,刻工为金陵陈声。宣德八年有范福奇识语捐赀刊印者,则又绍继洪武。厥后虽变化时出,然不离宋元格范。

清代佳刻以曹书孙画者为最,时称双绝。所谓曹书孙画乃吴门曹澹溪楫所书、西湖八十二叟孙凤居枝秀所画。康熙

十九年庚申,曹氏得元至顺二年硃印本于天目张居士家,携示凤居,因硃印磨损而依之重摹。是年秋武林陈延龄、周介庵等施资刻之,至辛酉秋始蒇事。道光中凤居裔孙又重付剞劂,即钱塘门外断桥东屠文寿斋所刊者。民国年间,又有整齐画稿,改为方册影印者。

此本原为琉璃厂漱润斋刷印,经文后有古吴弟子曹楫薰沐拜书一行,当亦出诸陈刻。虽画者不知为谁,然曹书孙画已占其一,可宝也。今模印甫成,因就所知,漫述如上,更喜佛法宏传,慧灯不坠。焚香展诵,且读且观,见诸相即见如来,豁

凡情而发圣解焉。盖欲知十方三世,佛佛道同,法界圆坛,普门无限,开示悟入佛知见者,舍此莫由也。

旧抄本籀史

旧抄本《籀史》一册,尾有题识一行,曰:“乙未正月中浣柞溪手抄。”知为海盐钱惟寅翰墨,手泽如新,显显在目。惜其名已沉晦,爰就所知,略为小记。海昌杨致轩太守集装宋拓残帖,海盐陈珠册泉明府购于壮岁,以原装三册止二十三章,遂并为一,以《集翠》命之,因以名其轩,又名其诗集。历游燕越齐楚,及走边塞,皆置诸行幐。嘉庆丙子自楚南解组,携归澉浦,丁丑秋乞题于柞溪,明府旋殁于归安学舍。故道光辛巳正月柞溪重题有“集

翠轩中《集翠》珍,曩时题识墨犹新。烟云供养逢佳士,故物重看如故人”之句,而柞溪亦即化于辛巳之夏。柞溪字惟寅,名本诚,住海盐南门内观音堂前,工楷行书,老而弥笃,精鉴书画碑版,和易坦率,喜掖后进,卒年八十六。事见《清仪阁题跋》。柞翁亦事藏弆,于藏经纸尤有独诣。张芑堂《金粟笺说》中有记述。

此册据旧本,避宋讳,抄于乾隆四十年,其时柞翁四十又一矣。书衣有薪传题,知为张叔未旧藏,又有王国维、苏渊雷钤印,流传之地,亦未出海宁沪申之间。爱其笔墨修整

有度,因记。所得岁月则别墨也。

家中缺书,乏善本可校,假四库全书影印本并读加丹。乙未十月初一日。

惠氏红豆山房旧藏本行字与此抄本同,卷后有渔洋山人跋,后归戈小莲,有藏印数枚,咸丰八年又归韩应陛,兹据以为校并录跋文于书衣。嘉平月十日。

旧抄本白石道人歌曲

《直斋书录解题》、《文献通考》各著白石词五卷,后世无传。今所知《歌曲》六卷本者,云间钱希武刊于东岩读书堂,时在嘉泰二年壬戍。此年浴佛后一日,白石造红桥袭明寓舍跋《兰亭帖》,十月诣僧了洪处观《保母帖》,至日

编《歌曲》六卷成。夏瞿禅先生尝折衷陈思、郑文焯二氏之说曰:“钱希武即参政良臣之裔,集中有题钱氏溪月词及题华亭钱参政园池诗,其人盖与白石世交,其去取必谋之白石。”故云间刊本是白石手定本也。越五十年,此本归嘉禾郡斋,而越近百年,陶南村始如叶居仲本写于钱唐。此后三百年沉薶久幽,遂无道之者,毛子晋汇刊《六十一家词》,尽据《花庵词选》,载白石词止三十四阕,陈玉几合刻《白石诗词集》,朱竹垞编选《词综》,皆未之见。至康雍间,陶抄本方由楼敬思而复现于世,姜词全貌亦始为人知,时距嘉泰壬戌,约五百二十年矣。

楼藏陶抄约分传五支,其一由符药林传抄于江都钜商陆钟辉,陆氏增省卷第,裒采诗文,刊于乾隆八年癸亥;其二由周耕馀传抄于华亭张奕枢,张氏仿宋刻于乾隆十四年己巳;其三由符药林传抄于仁和江炳炎,迨至民国二年,朱彊村付诸剞人;其四由符药林传抄于钱唐厉樊榭,唯厉氏但赏其清妙秀远之词而尽削旁谱,实一缺憾,此本或已不传,幸有马氏小玲珑山馆过录本藏于杭州大学图书馆,余曾亲见之。以上四种,有三种出诸符药林,盖符氏久宦京师,公暇不废吟咏,故能搜潜发秘,又俾朋辈传抄,冀有心者为之雕播耳。其五则为鲍廷博手校张奕枢本所据校者一种,即所谓得于维扬马氏家本,鲍氏称为底本,其与张本文字异者一百三十处,旁谱岐者七十七处,颇疑亦源自符药林本,因乾隆二年厉氏借抄符本时正馆于马氏家故也。

此册系无相庵旧藏抄本,书写用工楷,迹近馆阁,墨彩纸色亦古旧。虽无丹黄题识记录时日,殆亦不晚于乾嘉之间。亟与鲍校底本对读,同处不胜偻指,即如卷五《惜红衣》尾句旁谱,比他本羡一“ ”音,卷六《凄凉犯》“等”字旁谱,上侧注一“归”字,此类特异未解之处,两本亦一一相合。其与底本虽非一书,要皆所谓敻异世本者,真奇书也。马氏底本或为无相庵本所从出,亦未可知。惟其存亡难卜,欲见其大致面目,端赖此钞本若矣。陈书与他本雠勘,胜处多有,爰撮取数端,述之如右。

一、夏瞿禅先生尝举杭大抄本更近宋本真貌者三:曰别集制题出于姜词原稿;曰卷二后有陆友仁《砚北杂志》一则;曰卷六后记《庆元会要》所录。此册别集之章次题注,写式悉同,所录二则亦碻然无失,唯《砚北杂志》条写于卷一眉端,且鲜于子骏未误作鲜于字骏,文字更胜一筹。

二、郑叔问以《石湖仙》“纶巾欹雨”陆刻作“剞羽”为谬甚,亟为人赏。此册正作“欹雨”。然亦有独与陆本或张本同而可资稽疑者,如卷三《浣溪沙》末阕“露横”不作“露黄”,卷五《惜红衣》“荷华”不作“荷花”,别集《卜算子》第八阕“娑娑”不作“婆娑”,“花荫”不作“芘荫”,此独与陆本同。卷四《眉妩》“侵纱”不作“侵沙”,卷五《角招》“ 香”不作“吹香”,则又独与张本同者。上例数处,向以陆本或张本为独误,今得其俦,知其所刊,即未能详,亦确有所据,或偶有独照,尚存片善之处,焉乌之辨,抑犹有所俟。

三、歌曲十七谱虽白石一家绝调,然系词乐一线,余少年时即为之神迷,后栖遑南北,废此四十年已。今以此册与张渔村本粗校一过,岐异者竟达一百三十馀处,殊堪玩索。因记而存之,他日或有悬解之士能窥之岁月之间,穷极幽眇而分刌节度,庶不使此孤诣绝学荡为秋风衰草。

白石词清空坚洁而旧抄鲜存,此册如沈渊之珠,忽耀人世,造物者固当不使之湮灭,而余又幸及见之,真翰墨有灵,烟霜多感矣,因笔之以记书缘。丙戌夏五月合朔日范景中漫识。

星凤阁抄本竹嬾画媵二卷

《竹嬾画媵》一卷续一卷,初刊于天启崇祯年间,板片流传有年,至乾隆三十三年尚修补刷印。道光间邹仲灵手辑《绘画晬编》,光绪间高邕重刊《画媵》,仍依旧卷次第,未尝增益也。至邓实编纂《美术丛书》,始为补缀,所辑文

字,或征引周减斋《读画录》,或采撷邵息盦《古缘萃录》,或摘抄陆潜园《穰梨馆过眼录》,共得诗文一百馀通,然非引据精审,制断严明,编葺虽勤,良不能无讹脱附会之憾。

原编一卷收题画之作二百数十条,始于己酉之前,迄于甲寅初夏,时为万历四十二年。续一卷则约二百条,始于乙丑夏至,时为天启五年,知两卷之际,脱落十年。考竹嬾先生自万历三十二年甲辰至天启五年乙丑在家赋闲,雪舫画船,泛碧浪于杭嘉湖苏淞之间,与天放高流与泽居旷士交衽,丽泽之暇,作画綦多,当非臆断,题画之作固不能如此之阙如也,其间必有割裂。心存此念,求解无人,悬之多年矣。

近日枫江书屋主人出示抄本一册,题作《竹嬾画媵二卷》,书口有“星凤阁正本,赵某泉手抄”字样,尾有赵辑宁跋曰:“《竹嬾画媵》,余家有刻本,前无自序,不分卷,且未审谁人所刻,校之此本,无一字同者。老友鲍渌饮所藏是本,首题曰二卷,必是残本无疑,抑刻本乃第一卷耶,因命长男之玉录而存之。嘉庆癸酉中秋后五日,素门赵辑宁识于古欢书屋之北窗。”知其为星凤阁父子据鲍藏所抄,展卷快读,前有纪年诗题为乙卯,尾则乙丑,钩考岁月,正补刊本十年之缺。存疑一旦冰释,累日翻玩,欣赏曷已。惟不知刊本何故佚去此卷,其间故事,或摭拾无由矣。古罗马诗人

Terentius Maurus曰:Habent sua fata libelli,书籍自有其命运,良有以也。

此卷收录题画诗文一百八十馀通,多有述源流资考镜者。《画扇与徐春门》条曰:“摩诘诗云:‘树树画不成。’杜子云:‘能添老树颠崖里。’洪谷子以五代乱,入太行写树,有神人就而教之。宋三馆壁,皆郭熙写老树,道君爱之,移壁入内。古人之重画树如此。余已作一舟,名写树舫,饱后即放于沙坳岸曲,偃仰以尽

其变态。”竹嬾雪舫,名著画史,又有写树舫供其拍浮烟月,一写霜樾,此则鲜为人知,

故特为表出。

竹嬾平生多致力二米画法,晚年所造,犹有神合,卷中述及二米亦粲然有所发明。《画沈明允扇》题曰:“华光老人,作橘洲断岸,实米氏云山之祖。”《画扇与南屏僧》又云:“华光画法,乃米氏父子所祖,石门题其橘洲图云:‘云沙真富贵,翰墨小神仙。’其声价岂在巨公下哉~世人乃以粗手腕,率意作米山,止堪呕秽耳。予昔有句云:‘虎儿若到精微处,仍落营丘意地中。’盖蓄意欲与襄阳雪屈,非创异论也。”读此知昔贤论艺,固察流别,明正变,酌雅俗,亦自孤鉴独远也。

至于《竹嬾弄墨小册》一通,更于米氏画法缒幽扶潜,并述其雅音远绍,绵翼替变者。其云:“‘丹青隐墨墨隐水,

妙处在淡不在浓’,米氏父子密谛,正以不隐水也。然予见文休承有终帧不用一滴水晕淡者,而远近层复,历然可数。又见陈道复用米法写雪山,大都分数明,取予熟,神而明之。水墨变幻,不可穷也。”竹嬾眼力,精赏如见诗家眼前语,拈出便戛戛生辉。

丙辰六月晒书日题画一通,则直写襟怀,更为可爱。题画而于画理不复关抱,与今人品味殊绝。竹嬾写道:“甲寅春,予往歙礼白岳,马上闻四山画眉声婉转流丽,听之不厌,占一绝云:‘春山描罢立花丛,依约帘钩弄晓风。今日荒冈烟雨里,数声犹似出雕笼。’蓄意欲觅之,未可得。今春,偶一友笼其一贻余,因置之美荫斋前荣。交感知予嗜花,罗致百合、海棠、京榴、素馨、茉莉、红白莲数十种,环列坐隅,而余所培汀兰,亦次第擢颖。从谷雨后至三伏,无日不在花香鸟语中。每饭罢摩腹,戏问儿辈,吾此乐从何处得来,曰:‘大人自输却中书堂押字,博此村老汉活计耳。’予曰:‘不然,思前算后,忧子虞孙,村老汉尽有愁在。我

只是步步退后,虽识字只如不识字,虽略解事只如不解事,虽策名玷贤科,只如未遇老措大。且汝曹事付之汝曹自理,断不能营营汲汲,若子叔疑欲其子弟为卿。所以虚括之襟,花鸟自来相扰,盖以淡之一字博之也。’”竹嬾颉颃风雅,笔有智珠,此题开篇如绘,结处简老,逸气亦横溢纸上。

《画媵》此卷或沉翳三百五十馀年矣,今得复光,洵赖此星凤阁抄本。此阁传世名抄尚有《五代宋人词》十一种,有素门手批,藏于台湾;《郭天锡日记》一卷,有鲍廷博校笔,藏于浙江。惜其阁所贮秘籍传世寥寥,赵氏父子事迹亦鲜见渺闻。星凤阁殆亦在洪杨乱中,与清吟诸阁同付焚烟矣。乙丙之际,阁书劫馀尝流入闽数十种,已翁有记。赵氏著述存世者,惟知素门校补王正功《中书典故汇记》一种,刻入《嘉业堂丛书》。

此卷首钤古欢书屋印、赵辑宁印,尾钤赵之玉印,其图章名号,郑伟章先生《文献家通考》稽之綦详,此不俱录。书衣尚有已翁题与翁斌孙印。已翁不知何氏,斌孙则翁同龢侄孙,字弢夫,一作弢甫,号笏斋,光绪三年进士,授编修,曾任甲戌恩科会科同考官。翁家藏书多秘籍,此即其一也。丙戌七夕日读毕漫记。

旧钞本日知录

余于书肆见吴兔床旧藏钞本日知录,欲得之,索价甚昂,贫不能及,因语于内子:亭林此书,粲焉竹帛,一展玩次,心悸神捐,交臂失之,他日必惋恨~内子云:今有缘相见,莫非乃宿因默契于先哲,我将以书画换钱;虽费当弗较。遂乞诸比邻沈文强先生。

翌日,天色妍好,余入市取书,骑车从湖东趣往,复自湖西路返。经南山,过六桥,苏堤景色,半在飘飘叶点衣袖中。停车湖畔,坐对良久,不觉移时,斜阳袅袅,容与林间,落霞浮水,映于书上。殊有美人笑隔盈盈水,落日宛转渺渺洲之意。

时净慈寺正造毗卢舍那巨像。为启净心,复借一千元,献于寺中。知客僧必欲知檀越名姓,乃书子墨、我闻二子名,吟《陌上花》缓缓而归。

兔床之跋文虽短,而殊多隐避。笔同向秀思旧,阮籍咏怀,不坠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之旨。所谓熹者,盖因书中禁忌之语未泯故焉,岂直个人忧喜之嗟而已哉~此亦吴寿旸裒辑拜经楼藏书题跋不删乃父此片言单语之意也。

壬申岁尾,红务清简,偶拾画笔,录景中书跋,写于嘉靖旧楮,用补纸尾。小英漫书。

元刊本韦苏州集

海上容轩所藏须溪先生校本韦苏州集十卷拾遗一卷,唐韦应物撰,宋刘辰翁评点,元刻本,框高十二•七厘米,宽十•一厘米。半叶十行,行十六字,细黑口,左右双边。版心记字数,上下不一。

韦应物(373-795,),京兆万年(今陕西西安)人。韦待介曾孙,初以祖荫入选三卫郎事玄宗,玄宗崩,始折节读书。肃宗时入太学,代宗年间(765-779)先后任洛阳丞与京兆府功曹。大历十四年(779)称疾归灃上善福精舍。德宗建中二年(781)擢尚书比部员外郎,年馀,出为滁州刺史,寻改江州刺史,追赴阙,迁左司郎中。贞元初外调为苏州刺史,世称韦苏州。罢守寓居永定精舍。贞元十一年(795)曾与令孤峘有诗酬唱,其后事迹,寻无所见。工诗,有集传世,与陶渊明合称“陶韦”,与王维、孟浩然、柳宗元合称“王韦孟柳”。两《唐书》无传,事迹略见唐《国史补》、《唐才子传》。

评点者刘辰翁(1232-1297),字会孟,庐陵(今江西吉安)人,景定三年(1262)进士,因廷对忤贾似道,置丙第,遂辞举荐,请为濂溪书院山长。教学之暇,批点编纂唐宋诗文多种,《韦苏州集》乃其一。宋亡,託方外以归。须溪为其所居之地。一生著述宏富,然大多散佚。世所传者惟《须溪记钞》八卷、《须溪四景诗集》四卷,《四库全书》本据大典本增益,亦不过原集之十一。

韦应物精于五言,善咏田园,唐时即为人所重,白居易《与元九书》尝

谓:“韦苏州歌行才丽之外,颇近兴讽,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澹,自成一家之体,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。”

其后才俊,亦有类评。苏轼《书黄子思诗集后》云:“李杜之后,诗人继出,虽间有远韵,而才不逮意。独韦应物、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,寄至味于澹泊,非馀子所见。”明陆时雍《诗镜总论》亦曰:“盈盈秋水,淡淡春山,将韦诗陈对其间,自觉形神无间。”韦苏州《咏琉璃》诗云:“有色同寒冰,无物隔纤尘;象筵看不见,堪将对玉人。”可比类自评其诗。

韦集见于《新唐书》艺文志者为十卷。宋嘉祐元年(1056)太原王钦臣重行编定本序曰:“有集十卷,而缀叙猥并非旧次矣。今取诸本校定,仍所部居,去其杂厕,分十五总类,合五百七十一篇,题曰《韦苏州集》(旧或云《古风集》,别号《灃上西斋吟稿》者又数卷),可以缮写。”此为嘉祐本,虽非唐人编次,然居于现传各本之祖。惜亡佚久矣,宋室南渡后恐已罕见。康熙中有项絪玉渊堂刊本,《四库全书总目》提要以为据此翻雕,但难以征信。

熙宁九年(1076)吴县葛蘩据晁文元旧藏韦集,镂板刊行,序称“凡十卷,以相校除,定著五百五十九篇”,较嘉祐本少十数篇。此板亦废,不见流传。

《文禄堂访书记》著录一本,称南宋绍兴(1131-1162)刻本。现藏台北。尝见书影,框高二十三厘米,宽十六•九厘米,每半叶十行,行十八字,白口,单鱼尾,左右双边。版

心鱼尾下署韦几,中记叶码,下载刻工,存徐珙、贾琚、李中、马良、牛智、乙琦等名。卷前目录连属正文。玄、眺、弘、树、旭、構字缺末笔,暾、郭不避,因断为孝宗前刊本。惟残缺过甚,仅存卷七之第一至第八叶,又卷六第十九叶,共九叶,以包背装之。

乾道七年(1171)魏杞守平江,命教官刊定韦诗,编为正集十卷,拾遗一卷。崔敦礼跋曰:“以葛蘩本为正,参以诸本,是正凡三百处而赢,又得《九日》一诗,附于卷末。”是为平江府刊大字本。后出韦集,大都源于此编。毛晋旧藏本,后归清宫,现藏国家图书馆,已影印。

国家图书馆另藏宋板韦集三部,其一亦付中华再造善本印行,因卷末有《九日》诗,知当晚于平江府本,据讳字,或刊于宁宗时。傅增湘记此本曰:“宋刊本,十行十八字,白口,左右双栏,版心上记字数,下记刊工人名,有余同甫等名。钤嘉兴戴氏藏印及天禄琳琅诸玺。余曾取校明翻宋书棚本,行款虽同,目录及卷中行次均有异,文字亦有异处。此书袁克文君藏,后辗转归潘宗周。”《宝礼堂宋本书录》集部著录綦详。袁寒云尝写跋语六通,乃其所藏宋刊韦集第一本。然其定为书棚本,恐非。

南京图书馆藏残宋本四卷,为八千卷楼旧物,后归江南图书馆,民国间有影印本行世。行格与此本同,字体亦同,

惟稍粗厚些,但无刻工名,前有沈明远补传,颇疑为明翻宋本。未见原书,姑且悬疑。

嘉业堂有一帙,号为宋本,印入书影中,实亦明翻宋本。

杨氏海源阁、叶氏观古堂诸家书目均有南宋书棚本。案,海源阁本后归研易楼沈仲涛,现藏台北。杨绍和跋为书棚本,实明覆宋本。叶氏藏本盖同。沈健庵元炳志颐堂所藏书棚本,自诩崭然完好,海内当无二本,捐馆后,其子姓移书橱门向壁,以防散佚。今不知所踪。然所谓书棚本有沈明远补传者,

殆据《宾退录》卷九补入,大抵均系明翻。

傅增湘尝记周叔弢所藏宋本云:“宋刊本,十行十八字,白口,左右双阑,版心上记字数,下记刊工人名,有季振宜藏印及题识,版心与书棚本同,而无牌记。”此本保留书棚本面貌,为宋末所翻,真本或鞠为茂草矣。

《天禄琳琅书目》卷六著录一韦苏州集,亦有沈明远补传,馆臣断为元初刊本,以其有辰翁识语。杨绍和则以沈明远为宋人而遂入宋板。此书或已付诸丙丁,目验无从。但辰翁识语殊可疑。因有沈明远补传,恐亦明翻宋本。

宋本最著名者向称叶德辉《郋园读书志》所载北宋胶泥活字本。现据各家考证,知为明刊九行十七字活字本唐人诗集之一。

历代所刊韦集,不少三十种,宋刊有数,明刊独多,元刊则鲜见,今日所知仅此《须溪先生校本韦苏州集》一种。杨守敬《日本访书志》卷十四所记有何湛之跋者,实万历间何氏刊陶韦合刻本,杨氏误以须溪此本据何本增补,遽断为元板。

此元刊本存世者,仅知两部,一部为八千卷楼旧藏,缺第一至四卷,一部即此,完本孤行,恐无二帙。

此帙编定于南宋德祐年间,正集十卷,分十四类,收古赋一首,杂拟二十一首,燕集二十一首,寄赠一百二十四首,送别六十六首,酬答五十六首,逢遇七首,怀思十九首,行旅十首,感叹三十二首,登眺十五首,游览五十八首,杂兴八十九首,歌行四十二首,共五百六十一首。拾遗一卷,八首,以《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》一首重见于《杜审言集》,实为七首。此辑尽据平江府刊本,字间校语亦多移录。

罗振常《善本书所见录》尝记此本,以为宋椠。首册护叶袁克文、汪笑侬亦题为宋刊。丁丙《善本书室藏书志》著

为元板。刘辰翁序曰:“丁亥正月为康绍宗刻此本,复书其后。”知为至元二十四年(1287)刊本也。

卷前有刘辰翁序四叶,王钦臣序二叶,次目录三十叶。行间有点掷,评语在每句或每首之末。卷尾又有刘辰翁跋七行,与孟浩然并举。末书双行四字楷书“孟浩然诗/陆续刊行”,当与孟集合刻者。

刘辰翁跋云:“韦应物居官自愧,闵闵有卹人之心。其诗如深山采药,饮泉坐石,日晏忘归。孟浩然如访梅问柳,偏入幽寺。二人趣意相似,然入处不同。韦诗润者如石,孟诗如雪,虽淡无采色,不免有轻盈之意。德祐初初秋看二集并记,须溪。”

《天禄琳琅书目后编》卷六载一本亦有此跋,跋后并有至正丁酉九月十五日天全叟题识,因皆为墨迹,故证之为宋本。原为谢迁、毛晋诸家递藏,后归内府,不知尚在天壤否。疑辰翁跋或非亲笔,殆从此本录入。

辰翁跋语写于德祐初年(1275),其时雕板风行已久,士人读书便捷。景定(1260-1264)以降,批点之风蔚起,辰翁为卓然大者。李东阳《麓堂诗话》称其语闲意切,别自一机轴,诸人评诗者皆不及。观其卷中批点,落笔轻倩,常从格调之间深求,品味殊高绝。

此评本今虽极鲜见,然明人刊本多所风从。弘治四年张习本,嘉靖二十七年华云太华书院本,万历间何湛之本,明末凌濛初朱墨套印本皆取资援例。其为后世所重,可知也。

此本钤有“神品”、“沧苇”、“王泽私印”、“子卿”、“皕宋书藏主人廿九小景”、“胡氏所藏宋本”诸印,为清初季振宜、嘉道间王泽、民国间袁克文、胡若愚等递藏。护叶有袁克文隶书三行“宋德祐刊本须溪先生校点韦苏州集十卷拾遗一卷寒云”,汪笑侬行书四行“云合楼主人藏宋刊韦苏州集第二本仰天题”。此虽非宋本,但颇称珍秘。傅增湘尝借校,以绿笔批于席氏琴川书屋本上。

雍正刊本心孺诗选

此残本《心孺诗选》,雍正间刊刻,存《东池集》、《薄游集》、《曹江鸣》初次后三集、《戊己集》,共六卷,清傅仲辰撰。仲辰字苍野,又字心孺,生于康熙十三年,卒年不详,六十岁尚在世。山阴人,诸生,尝官山左,书中《茬山集》、《观海》初次集、《萦浦》初二三四集,皆在山左时诗,惜此残帙不存山左

诸集,仅由目录子目得知。书非名作,又非全本,余所萦系于心者,盖卷中《姑苏善摹西洋画,舟次随友人选购数种》一诗也。其所咏疑为桃花坞年画,或有益于画史,其诗则对西洋透视画法放笔赞美,与张浦山“非

雅赏”、邹小山“无笔法”之论大异,与卷中《题高观察指头画卷后》、《观

刘生泼墨》诸诗旨趣亦迥然不侔,视《独漉堂》、《笛渔小稿》所题洋画则珍贵有加。推想其人,殆一不斤斤于地域门派所囿之士。余留心裒辑明末清初文人论西洋透视画之诗久矣,二十年来,所得仅此,亟手录如右,以当于今日稽古典学之实义: 西洋绘事好结撰,欣赏须当具只眼。独开生面析毫芒,要以尺寸深筹算。

峥嵘台榭望玲珑,木石参差分界限。

高下方圆总不淆,阴阳向背亦善变。睥睨何异剥蕉心,层层入胜逾宽展。衣

衫蕴藉器精良,位置都宜非苟简。岂惟万态穷自然,还俾虚影随形显。从众且分买棹钱,长绡短幅颇拣选。归悬素壁生光辉,仿佛此身游宛转。无劳运甓数花须,侧目凝神求汗漫。

诗见于卷二《薄游集》,从卷前吴诗成序考知,当作于康熙年间,为文人歌咏

透视法之最早文献,可与魏叔子《跋伯兄泰西画记》并储。方其时,皆径庭之辞也。

雍正七年,年希尧以郎世宁所贻书数种,参详折衷,造成板本,是为《视学精蕴》。越数年,又以《视学》授梓,附图愈精,以资当世,俾学者显白观之,定点引线之法始为中华所深知。所谓视学者,即perspectiva artificialis 之法也,诚如年氏所云:其尽物类之变态,一得定位,则蝉联而生,虽毫忽分秒,不能互置;然后物之尖斜平直,规圆矩方,行笔不离乎纸,而其四周全体,一

若空悬中央,面面可见。至于天光遥临,日色旁射,以及灯烛辉映,远近大小,随形呈影,曲折隐显,莫不如意,盖一本乎物之自然,而以目力受之,犁然有当于人心,然后知视之为学如是也。

至乾隆间,泰西线法画已屡见诸诗文吟咏及稗史札丛。观翁方纲《复初斋诗集》、金孝柟《寿宁堂遗稿》、袁栋《书隐丛说》、姚元之《竹叶亭杂记》诸书,皆可毛举钩摭,见真赏不绝。若江昱《松泉诗集》之《题西洋画》,则宛与心孺诗为连床刻烛之唱,合致同趣。其诗云:

圣王有道宾四夷,飞苞驿篚来丹墀。

西洋人巧画更绝,尺幅琐琐精毫厘。

围场大合竞角逐,如闻格杀声纷驰。

诡形怪状不可辨,情态略以悬臆知。

人物在纸不著纸,凹凸势分面背移。

画法要与中国别,界线密密纤莫追。

吾闻洋人有视学,一线既定千里随。

目根功德乃异禀,用之绘事尤称奇。

天朝揆奋基丕丕,海外疆域从略遗。

尔洋具兹入微手,描摹猎戏徒尔为。

何不各画尔岛族,山川风俗森列眉。

图成上备史官笔,外国列传同昭垂。

泰西画能于尺幅竭其目力所及,俨然一幅皇家行猎图置之眉睫。诗人循览之外,又欲覩其山川风物,阅其列国之志,宾谷老人冀望不浅矣。其又有《西洋显微镜小景歌》,惊绝赞叹:我闻西洋人最巧,碧眼精莹穷杳渺。虽一人之叹,实千人之叹也。其时,洋画非特宫廷璧台玉府之所珍,亦为民

间深院朱阁之所弆。皇府之外,京师之教堂画,广南之玻璃

画,江南之姑苏画,各称独步。李遐龄《观黄总戎所藏西洋

镜屏画》,蒋士铨《泰西画为南昌顾瓒园锡鬯题》,皆为赏

鉴私家藏品而作。泰西画在中土举动风华如此,不禁教人意

志动盪,暗揣悬想:雍正之禁教,其网疏焉;倘非嘉庆十年

至十六年,严令稽察洋书,禁民习教,几于航断港绝,光采

转坠,图籍焚泯,或不必待百年后康南海振臂一呼,为先时

之人物。

曩年阅Art and Illusion,见作者引Ruskin之巨作

Modern Painters (1843),有谓The Chinese, children in all things, suppose a good perspective drawing to be as false as we feel their plate patterns to be, or wonder

at the strange buildings which come to a point at the end,恨不能寄

心孺诗于作者,而一驳此英吉利大艺评家之

臆论。

去岁春日,曾漫跋此册,为《新美术》补白。今夏无事,

得山静日长之趣,因排比所知,增广补缀,重新写定,书于

护叶。甲戌五月于棲霞岭下。

明刊本竹嬾画媵

明刻本竹嬾画媵,近人书目著录均作正集一卷,续编一卷。曩时翻阅,见两卷之间缺漏十年,不觉诧异。后遇星凤阁据鲍氏知不足斋钞本传录之画媵卷二,正为通行本所缺,惊喜之馀,曾写长跋。但何故佚去一卷,深愧谫薄无由知也。今见此帙,始获全书面貌。卷目依次为竹嬾画媵卷一卷二,续画媵卷上卷下,共四卷,因知续编卷下亦飘零久矣。亟阅一过,并记少见不读之陋。

案:正编字体与续编不同,板式亦稍异,据卷尾年月,盖刻于天启乙丑之夏。

续编下卷纸末纪年为甲戌元日,时在崇祯七年,翌年先生即谢世,书板行格与恬致堂集同,或刊于同时,约在崇祯十四年前后,距甲申之乱,只数年矣。似此之逃于

红羊劫火者,不惟因罕而珍,亦颇有益于比核史乘,稽考参证也。丙戌年十一月初八记。

米芾《翰牍九帖》(含释文)

米芾《翰牍九帖》(含释文) 《来戏帖》,翰牍九帖之一,纸本,行草书,纵25.5厘米,横43.6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蒙面谕浙干,具如后。(下添:恐公忙,托鼎承)长洲县西寺前僧正宝月大师收翟院深山水两帧。第二帧上一秀才跨马,元要五千卖,只着三千。后来宝月五千买了。如肯辍,元直上增数千买取。苏州州衙前西南上丁承务(旁注:是晋公绘像恩泽)家秀才(下双行注:丞相孙),新自京师出来,有草书一纸,黄纸玉轴,间道有数小真字注,不识。草字末有来戏(双行:二字),向要十五千,只着他十千,遂不成。今知在,如十五千肯,告买取,更增三二千不妨。《致伯修老兄尺牍》翰牍九帖之二纸本行草书纵25.4厘米横43.2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(前补书:丞果实,亦力辞,非愿非愿) 芾顿首启:画不可知(旁注:不知好久),书则十月丁君过泗,语与赵伯充,云要与人,即是此物。纸紫赤黄色,所注真字,褊草字,上有为人模墨透印损痕。末有二字: '来戏',*才字也。告留。念其直就本局虞候拨供给办。或能白吾老友吾舍人,差两介送至此,尤幸尤幸!再此。芾顿首上,伯修老兄司长。…… 不记得也。存纸尾。来戏,*才字。《晋纸帖》,翰牍九帖之三,纸本,行草书,纵23.7厘米。横39.1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此晋纸式也,可为之。

越竹千杵裁出,陶竹乃腹不可杵,只如此者乃佳耳。老来失第三儿,遂独出入不得,孤怀寥落,顿衰飒,气血非昔。大儿三十岁,治家能干,且慰目前。书画自怡外,无所慕。芾顿首。二曾常见之,甚安。《适意帖》又称《玉格帖》,翰牍九帖之四,纸本,行草书,纵23.5厘米,横35.9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百五十千,与宗正争取苏氏《王略帖》(旁注:右军),获之。梁、唐御府跋记完备。黄秘阁知之,可问也。人生贵适意,吾友觑一玉格,十五年不入手,一旦光照宇宙,巍峨至前,去一百碎故纸,知他真伪,且各足所好而已,幸图之!米君若一旦先朝露,吾儿吝,万金不肯出。芾顿首。《贺铸帖》,翰牍九帖之五,纸本,行草书,纵23.4厘米,横36.8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芾再启。贺铸能道行乐慰人意。玉笔格十袭收秘,何如两足其好。人生几何,各阏其欲。即有意,一介的可委者。同去人付子敬二帖来授,玉格却付一轴去,足示俗目。贺见此中本乃云公所收纸黑,显伪者。此理如何,一决无惑。芾再拜。米芾《丹阳帖》,翰牍九帖之六,纸本,行草书,纵23.5厘米,横22.8厘米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。【释文】:丹阳米甚贵,请一航载米百斛来,换玉笔架,如何早一报,恐他人先。芾顿首。 《丹阳帖》,《书法大辞典》称为《丹阳帖》;蔡舜宁《米芾之书学思想与书法艺术研究》称为《换玉笔架书》。“丹阳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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