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的沙漏

《回忆的沙漏》

有一天，我终于发现，自己也会长大。羽翼日渐丰满。那个站在院子里，对着丝瓜架吹五颜六色的泡泡的女孩已经找不到了；那个骑自行车很不熟练，和自行车一起趴倒在土堆上，整个人变成一只泥猴的女孩已经找不到了；那个被同学叫做“虫虫”或“咸鱼”，一脸傻笑的女孩已经找不到了。但是同时，我还是那样怀旧，翻开过去的日记本，往事历历在目。
回忆如沙漏。每次听到《回忆的沙漏》这首纯音乐，熟悉而陌生的旋律，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勾起我的怀旧情绪。
小时候最喜爱的布娃娃如今已不见了踪影，是送人了还是被丢弃了，我不得而知。还好我在日记里曾经描述过它。它长得很可爱，做工很精致，头戴宽边遮阳帽，褐色的毛线头发编成麻花辫，深紫色的小裙子上缀满了小碎花，小小的脚上套着米灰色的鞋子。这是小姨送给我的。现在的她，习惯了国外的快节奏生活，几次回国，也都是来去匆匆。关于她为什么要离开，这之间有哪些因果关系，我也不清楚。我从来没有去为小姨送过行，仅仅是想象着，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，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线。偶尔，我会出神地看着那些小姨留下的物件，不知它们能否感知到小姨的归来与离开。
十四岁那年的暑假，我第一次独自去了那家叫做“海贝儿”的饰品店。那是一次奇妙的旅行，我在饰品架前面缩头缩脑，却又不甘心空手而归。
幸运草项链，小巧玲珑的四叶草被封在薄如蝉翼的树脂中。我只是仰望，没有做好奢侈一次的准备。
我从架上取下一只头扣和一对发卡。头扣是一只蝴蝶，天蓝色的翅膀上有梦幻玛瑙般纵横交错的纹路，每一只翅膀上面整整齐齐地镶嵌着无可湖绿色水钻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发卡是一对粉紫色的小草莓，有米黄色和玫瑰色的水钻，混合着细小的亮片。这只是两件幼稚而笨拙的饰物，现在早已损坏，确实我那时的宝贝。
在我从前的梦里，常常有一缕奇异的丹桂清香缭绕着，仿佛是用蜂蜜和白糖腌渍过得杏干，甜中带酸，清爽中略有点湿润。
呓语如歌，好景似梦。我努力想用破碎的文字修复我破碎的记忆和破碎的梦境，却发现真的很难很难。往事，在脑海里淡化了又淡化，最终只剩下一些散落的拼图。似乎只有写出来，我才会心安；似乎只有记下来，才能把一些故事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。
我从十四五岁开始尝试写小说，但是，我写得十分吃力，写到手臂酸痛不已，才发现句子前言不搭后语，情节难以自圆其说。那些小说，最终半路夭折，被我丢进了抽屉底部。

我们总是要长大，长大真的没有那么可怕。而不停地写下去，或许只是见证成长、铭记成长的一种方式。回忆的沙漏，回忆如沙漏，我们一路走来。